在江陰長涇鎮的靈芝大棚里,總能看到一個身影:時而蹲在立體栽培架前,指尖輕觸靈芝菌蓋,觀察孢子粉的厚度;時而在非遺茶食工作室里,捏起一塊酥皮,細致地做出千瓣蓮花的點心;時而坐在書桌前,對著電腦屏幕敲擊鍵盤,將田間地頭的故事變成文學作品。她就是張林妹,一個把“中醫藥靈芝種植傳承者”“非遺茶點創作者”“省作協會員”這三個看似不相關的身份,擰成鄉村振興紐帶的“斜杠”青農。
從服裝設計師到鄉土創業者,再到非遺傳承者、作家,張林妹用一朵靈芝串聯起多重身份,不僅讓“仙草”變成了農戶的“致富草”,更讓非遺技藝煥新、鄉村故事“出圈”。
回村創業,靈芝棚里育新機
張林妹出生于1987年,家鄉便是這片她如今耕耘的土地。那一年,她的祖輩與父輩共同創辦了國民育種場,最初培育蘑菇、金針菇等食用菌,后轉向藥用菌靈芝的種植。從小在菌棚中長大的她,對農業的艱辛有著切身體會。三伏天里搬運高溫菌袋,剛從高溫滅菌爐里拿出來的菌袋,哪怕隔著兩層紗布手套,依舊燙手。搬完一爐菌袋,手上滿是紅印,有時還會起泡。看著父母被汗水浸透的衣衫,張林妹暗下決心:一定要好好讀書,跳出農業的大門。
大學畢業后,張林妹先做服裝設計師,后來跳槽到一家國際品牌管理機構擔任商企總監。那時,她月薪過萬,穿著精致套裝,接觸的都是行業精英,日程表排得密密麻麻。然而光鮮的生活未能填補內心的空缺。在一次通話中,得知父親在高溫下搬運菌袋險些中暑,她毅然決定:回鄉。
2011年,她帶著積蓄返回長涇。踏上故土的那一刻,久違的踏實與親切涌上心頭。回村第二天,便鉆進大棚與工人一同制作菌袋,一天完成千余袋,直至凌晨。那一晚,困擾她多年的失眠竟不藥而愈。
技術破局,液體菌種開新路
深入種植一線后,張林妹敏銳地察覺到傳統種植模式的局限:手工制袋效率低,滅菌環節風險高,一旦溫度失控,整爐菌包便可能報廢。更關鍵的是,菌包培育一年僅一次機會。
張林妹的父親在中藥材培育領域摸爬滾打幾十年,積累了豐富的經驗。她與父親共同投身“靈芝液體菌種”技術研發。這項技術當時在國內尚無成熟參考,他們購置儀器、調整配方、反復試驗,僅培養基配比就失敗數百次。一度以為成功的菌球,經檢測卻并非目標真菌,令她備受打擊。
轉機出現在他們發現靈芝育種與青霉素工藝流程的相似之處。歷經無數次試錯,終于研發出國內首項“靈芝液體菌種”培育技術,并配套發明無土立體栽培模式。該技術不僅解決了土壤污染問題,更實現四季種植,顯著提升靈芝抗病力與孢子粉產量。
該項專利技術實現了工廠化、規模化種植,經濟效益達24000元/平方米,年復種兩次可達48000元。目前,她的合作社年培育靈芝液體菌袋80多萬袋,帶動全國300多戶農戶共同增收。
酥點融“仙草”,非遺技藝煥新生
2023年11月,靈芝被納入藥食同源目錄,激發了張林妹的新靈感:能否將“仙草”融入奶奶傳授的傳統茶點?長涇茶食源自明代,她決心讓古老技藝與現代養生碰撞出火花。
她拜師精研酥點制作。開酥是關鍵環節,需將面團揉至出膜,再經“三搟三折”古法起酥,形成千層酥脆。她以天賦與專注迅速掌握技藝,卻在融合靈芝與酥點時遭遇難題:孢子粉入餡后影響賣相且帶苦味。
通過專門培育低苦味靈芝品種,她成功將靈芝水、孢子油與孢子粉融入餡料,烤制的酥點散發淡淡靈芝香,苦味盡消。如今,她已開發出58種“吉芝果”點心與36款靈芝宮廷酥,將四季風物——春櫻、夏荷、秋楓、冬雪——悉數捏入酥點。
“吉芝果”作為長涇高端茶食入選無錫非遺名錄。電商雖便捷,仍有顧客專程赴長涇購買。她還開設非遺課程,教授600多名學員,包括村中婦女、大學生與游客,讓非遺技藝真正“活起來”。
筆耕鄉土,文字記錄山鄉之變
身為江蘇省作協會員,張林妹在農事與手藝之外,以文字記錄鄉村。她已出版《誰給我翅膀飛》《碧瑤傳》等長篇小說,發表散文數十萬字。寫作于她并非負擔,而是“在忙碌中慢下來、靜下來”的方式。
她剛完成14萬字長篇小說《靈芝記》初稿,講述青年返鄉創業、扎根鄉村的故事。書中人物原型皆來自田間地頭,他們的困境與喜悅,都是她親眼所見、親耳所聞。“用文字傳播家鄉文化,記錄鄉村變遷,讓更多人看見鄉土美好”,是她寫作的初心。
當被問及多重身份是否帶來壓力時,她淡然一笑:“這些皆是我所愛。”種靈芝,是傳承父輩事業;做酥點,是留住鄉味;寫文章,是記錄鄉情。未來,她希望以靈芝種植助力村民增收,以文字展現山鄉巨變,以美食吸引更多人走進鄉村,愛上這片土地的風物與人情。
張林妹的故事是新時代青年扎根鄉土的縮影,她用熱愛與傳承,在鄉村振興的賽道上書寫著屬于自己的精彩“斜杠”人生。
